心中的空間

專訪梅門氣功教練謝佩怡

吃素是一種相處，不是高高在上或與眾不同，反而應該吃得隨性包容，到哪都自在。

文／陳健瑜‧攝影／黃念謹

給我白麵，不加牛肉湯?

「老闆，來兩碗素麵。」十多年前，梅門氣功教練謝佩怡跟著師父李鳳山走進一家牛肉麵店，謝佩怡一開口，服務生就皺了眉頭：「沒賣素的，我們中午很忙。」手一揮，示意兩人離開。謝佩怡連忙道歉，本來想請師父好好吃一頓，卻被趕了出來。「沒關係，改天換我帶妳來吃。」李師父決定教徒弟幾招。

過了幾天，兩人又走進這家店，這回李鳳山師父要謝佩怡不要講話，先將餐檯上素的小菜拿過來，兩人就對著幾盤花生、小黃瓜和豆干絲吃了起來，服務生見狀連忙上前招呼，李師父告訴她：「你們的牛肉麵特別好吃，尤其是麵，給我兩碗乾的麵，不要加任何牛肉湯汁跟肉塊。」「是不是素麵啊？」「對，就是素麵，什麼調味料都不要加。」她還在納悶的時候，李師父又說：「妳按照牛肉麵的價錢算給我們，不用擔心。」沒多久兩碗白麵就端了上來。

「原來師父早就觀察好店內有哪些調味料可加，麵一到，他就拌上醋和醬油，順便把沒吃完的小菜都加進來，簡單攪個幾下，就變成一碗色彩鮮艷的特製麵。」謝佩怡對師父滿是佩服，當時店內其他客人看到，竟也學了起來，連老闆都覺得這麵有賣相。「後來我們變成這家牛肉麵店的熟客，沒多久老闆就研發出素的乾拌麵和炸醬麵，我們讓他體認到，要給吃素的人方便。」謝佩怡笑著說，這是到葷食店叫素菜的初體驗，很有成就感，從此以後，她便經常到葷食的餐廳「推廣」素菜。

讓吃素的朋友不為難。

「我們不找麻煩，而是漸進式地讓這些餐廳接受素食。」她解釋，現在人吃素比例很高，一群朋友相約用餐，如果其中有個人吃素，難免為了選餐廳而大傷腦筋，如果葷食店能多一兩種素食料理，就能讓素食者和他的朋友不為難，而且為什麼吃素的人只能上素菜館呢？熱炒店有熱炒的樂趣，只要找到口感雷同的蔬果取代肉類，素食者一樣能享受香熱可口的菜餚。

實際上，謝佩怡最近才帶著梅門的學員們一起到海鮮店吃素，席開八桌呢!老闆一接到訂單，頭都暈了，他壓根兒都沒想過有人會專程來吃素。「為了讓他放心，菜單我自己開，仍以海鮮店有的菜為主，像是涼筍、豆腐、炒青菜等，不麻煩的。」乾扁四季豆中的肉燥，她要求以豆干和香菇丁取代；紅燒豆腐她叮嚀千萬別加肉沫也不勾芡。老闆一聽馬上會意，表示一切妥當，還刻意在梅門聚餐當天，讓全餐廳的員工都跟著吃相同的素料理。

「吃素是一種相處，不是高高在上或與眾不同，以為自己比別人乾淨，就嫌吃葷的人髒；相反地，應該更加包容，到哪都吃得隨性自在。」那頓飯結束，海鮮店老闆還特地請教謝佩怡的專長。「喔，我是專門在葷食店叫素菜的。」「妳專門在葷食店『教』素菜，不簡單耶。」聽老闆這麼一說，她才恍然大悟，這些年好像真的一直在教人如何做素菜：「還有港式飲茶餐廳的老闆，知道李鳳山師父創設梅門客棧之後，主動地想跟我們學做菜呢！」

練功練到體質淨化，就不吃肉了。

謝佩怡十七歲就跟著李鳳山師父練功，至今已經二十個年頭。「我還沒拜師之前，什麼家事都不會做，連廚房也懶得進，後來跟著師父修行，當時師父每天燒菜給我們吃。」她回憶當時的孩子性，根本沒想太多，每天吃師父燒的菜，可是日子久了，總覺不大對勁，終於發現好像應該是徒弟做菜。

「嗯，原來妳還能想得到。」被師父這一調侃，謝佩怡從此努力地學廚藝，不僅能說，也能燒出一桌好菜。

對她來說，吃素不是宗教的戒律，而是心性的鍛鍊。練氣能調節體內的狀態，讓身心達到平衡的境界，身體自然會想吃乾淨的食物。她開玩笑地說：「到梅門練功夫的人，很多以前都是嗜肉者，沒肉就吃不下飯，但沒辦法，上了賊船，練功練到體質淨化，就吃不下肉了。」如果沒辦法馬上改變飲食習慣，李鳳山師父也建議試著以「七分素三分葷；七分飽三分空」的原則用餐，吃太多肉類或吃太飽，腸胃得花很大力氣消化，不但不能補充能量，還會造成負擔。

只要有心，人人都可以吃得乾淨。

「乾淨飲食的關鍵在於四個心法：乾淨、烹盡、安靜和恭敬。」她進一步闡釋李鳳山師父傳授的食養秘訣，內在的修行比外在的準備重要。「乾淨」是指做菜及用餐前都保持一顆乾淨的心；「烹盡」代表烹煮食物要盡力做到熟、透、爛，把養分完全萃取出來；「安靜」是形容餐後身心舒服恬靜，有如練完功的安定感；「恭敬」代表尊敬食物的心，同時也是對做菜者的感謝。

「好的食物使人不燥。廚房裡火最多，爐子一開就熱，掌廚的人如果心中也帶著火氣，火火中燒，不就什麼都燒乾了？食物本身燥，烹調的過程也燥，煮的人跟著燥，吃的人怎麼能不燥呢？」人一燥就煩，煩了就容易火，乾淨的飲食從心做起，謝佩怡透露，梅門客棧每天營業前，工作人員都要先練功，排掉身上的濁氣和燥氣，才能進廚房做飯做菜。聽完謝師姐的分析，不禁想告誡天下老公（婆），如果你真的很餓，而你家的「煮」婦（夫）依然慢條斯理地炒菜，千萬別催，否則端上來的可能不是佳餚，而是火氣。

最後，謝佩怡強調，相由心生，吃下什麼都會反映在人的氣上，常有人說修行的人彷彿不食人間煙火，其實意味透過鍛鍊，身體終究可擺脫食物的駕馭，回歸乾淨的本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