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原因分手
作者／未來愛情‧左耳洞
和男友相戀九年的季季，分手了。
我問季季分手原因，她先是支吾其辭，後是啞口不言。電話中同樣的問題我不再過問，等她願意告訴我時，我知道她一定會主動告訴我的。
相隔個一個禮拜，我和季季聚在一塊吃晚飯。果然不出所料，剛點完菜，季季自己就開口提分手的事了。
「我這幾天一直想著我和宗耀為什麼會分手，一直想，一直想，你信不信，我想不出原因？」季季拿著餐桌上杯水，舉在半空。
「會不會只是你現在還沒有想到而已。」我伸手也向前拿了杯水。
人的動作有時很特別，像是一種奇特的反射作用，當你看見你身邊的人做了甚麼動作，你就可能會做相同的動作。譬如說，拿杯水這事。
事出，必有因。
就拿上班遲到這事來說，肯定就有說不完的原因。像是昨夜失眠、早上路上塞車、鬧鐘剛好沒電（這理由不適合常用，更不要說是用勁量的）、宿醉出門危險、睡過頭、肚子痛（「痛」字通常好用：頭痛、腳痛、牙痛、心絞痛）、車鑰匙忽然斷掉（不建議使用）、車輪爆胎、引擎縮缸等等，隨便一想原因都十來個。
所以季季告訴我說，她想不出分手原因，我當然很納悶。事出必有因。
「不是沒想到，是根本想不出來，如果你硬要我說，我也說不出來。」季季平放在桌上，搖了搖頭。
「總有個準確一點的形容詞吧！比如像是兩個人的愛情漸漸平淡了之類的原因。」我瞎說，因為總覺得該有個原因。
「我覺得最準確的形容詞，應該就是『無原因分手』吧！因為我實在想不出原因。若說是兩人之間的愛情漸漸平淡了也對，但這不足以是我的分手原因。」季季一臉認真。
「愛情漸漸平淡了也是個原因，為什麼不能算？」我問。
「就是不能算啊！」季季嘟起嘴，這是她的招牌表情之一。
「怎麼說不能算，我大學同學阿GA就用過，而且還常用。阿GA交往兩個禮拜分手的，就說是因為愛情漸漸平淡了；交往兩年分手的，阿GA也說是因為愛情漸漸平淡了。總之，這理由好像還不錯用。」我想起了阿GA，腦中檢視一下阿GA曾經對我說的每一次分手原因，竟然幾乎都雷同。
「兩個人情感變平淡是種存在的事實。這就好像也許某男與某女分手後，男生還欠女生100塊沒還，欠錢這事是種事實，但絕不是構成分手的主要原因。總不能因為男生欠女生100塊，就認定是因為欠錢的原因而分手吧。這也就是我所說的，雖然我認定愛情漸漸平淡是個事實，但絕不會是分手原因。而且，也不該是。」季季很認真地解釋著，兩個眼睛睜得大大的。
「我好像有些懂了。不過我還是不懂你們相戀九年，都稱的上老夫老妻了〈很多婚姻也沒季季這段戀情久〉，為什麼會以分手收場？」我剛說完，等了有些久的晚餐，陸續送來。
「不要說你不懂，就是我也不懂。我覺得很多事情可能都沒有特別的原因，就是順其自然該怎麼發展就會怎麼發展吧。」季季這回答好像看開了什麼似的。季季拿著竹筷子，夾起一小塊煎魚肚又：「再說，最近我那好姊妹小琳大概是為了安慰我，成天打手機來和我聊天，說沒幾分鐘就開始問我哪根筋不對了、什麼人在福中不知福、會不會想挽回宗耀、需不需要幫我介紹個男朋友之類的話。」
「那很好啊！哪像我失戀後都自己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哭。」我笑了笑說。
「你少屁了你，你是躲著偷笑吧你！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，如果是哭，那肯定也是喜極而泣的開心淚滴吧！哈！」季季終於笑了，整個用餐的氣氛明顯不同。
「靠夭，不要談說我啦。說說小琳啊！她一直打手機和妳聊天，總是一種好意啊！」我喝了口湯，苦瓜排骨算是種絕配。
「就是因為我知道她是好意安慰我，我才為難啊！一直問我都交往九年了為什麼要分手，一直問我宗耀仁很好為什麼要分手，我哪知道啊？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沒有原因。她這樣硬問，問出的答案我也是硬掰的。」季季嘴裡說的小琳，問的問題幾乎和我一模一樣。
「原因亂掰，小琳會相信嗎？」我印象中是小琳個精明鬼。
「當然相信啊！我只要隨便掰個原因就OK了耶！不要說是小琳，我今天隨便掰個原因告訴你，肯定你也會相信。人就是這麼的奇怪！好像任何事情都非得要個原因似的。」季季夾了塊魚肚放在我白飯上。
「你這一說我開始很有Fu了耶。有些時候很奇怪，你總搞不清楚別人探究事件原因是因為關心你，還是只是為了滿足他本身的好奇心，又或者是給他一個可以去向人炫耀的八卦秘密。」
「對！就是那樣。」季季一臉賓果狀。
到底是什麼從時候，我開始認定所有事件都必須要有原因？
「不過你剛剛所說的『無原因分手』如果成立的話，那宗耀肯定很不諒解。」我突然想到，哪個人可以接受這樣的分手原因：沒有原因。
「宗耀他很諒解啊！而且是他提分手的耶！他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要協議分手，但我們彼此都有個共識，就是彼此其實都有分手的念頭，只是早說晚說誰說的問題罷了！反正彼此也沒說死，以後也不是沒復合的可能啊！」季季說。
「你們真登對耶！連分手都有個默契在。」我想這或許是九年的戀情所培養出來的默契。
「其實這樣的分手還蠻健康的，不用特別去設陷阱給對方跳，然後再都把分手責任歸咎給對方。只要把想分手的念頭一坦白，只要雙方能有共識，那麼『無原因分手』，或許是一種好的結果。」季季看著我，那眼神擺明要我同意她的看法。
「嗯，那我就把『無原因』歸類成為一種原因好了。」我對季季點了點頭。
「你看，你還是需要原因。」說完，季季又嘟起了嘴巴。
我也故意學她嘟起了嘴。
人的動作有時很特別，像是一種奇特的反射作用，當你看見你身邊的人做了甚麼動作，你就可能會做相同的動作。譬如說，嘟嘴這事。
事出，必有因？
‧未來愛情左耳洞作家散步道專欄：愛情極左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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