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中的空間

面臨人生中的顛簸時要勇往直前。－－歌德

一切結束得這麼突然，就和開始時一樣。一通簡短的電話，一句最後的道別。掛上電話後我呆坐了半晌，才慢慢體會到這殘酷的事實，並開始哭泣。雖然只是平和地結束一段實在不怎麼完美的戀情，但心依然會痛，痛得可以。

記得那是在學校的舞會當中，他的魔力開始在我的身上起了作用。開始時只是一個笑容，或是他的手指輕輕地掠過我的手臂這類微不足道的動作。而在舞會結束前的半個小時，他終於說出了我一直渴望聽到的那句話：「改天可不可以一起去看電影？」

我冷靜地向他微笑，並自信地回答：「好呀。」可是我的興奮之情早已流竄於全身上下的每一條血管。那種感覺好像中了樂透一樣。我的生命終於完整，我終於有男朋友了。

我們一起走出舞會會場，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。他凝望著我的眼睛並吻了我的臉頰。低聲說會再打電話給我後，才轉身離去。這一切感覺好像在作夢。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，我們就從點頭之交變成一對情侶了。

很快地，我們手牽手在校園裡出現，而我滿腦子也只想著他，為他瘋狂。我一直很渴望體驗那種剎那成永恆的感覺，像是情人之間那種無可取代的感情、或是情侶之間的親密，也許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初吻吧。

那是在約會四次後發生的。在那之前，我們只有牽手、擁抱或是在黑暗的戲院中相依偎的經驗。擁抱的感覺也非常好，因為他抱著我時，會在我指關節的地方輕輕地搓揉著，讓我心裡總有小鹿亂撞的感覺。

終於，我們接吻了。其實在那之前，我常幻想我的初吻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發生。那天晚上，他媽媽在我們看完電影後開車載我回家，他陪我下車走到門口。我們站在門前的燈光下，害羞地凝望著彼此，然後他慢慢地靠過來，俯身吻了我。這一切在我還沒意識到它正在發生時就結束了。我原本以為，初吻的感覺好像滿天煙火齊放似地美好，但畢竟只是兩個人的嘴唇接觸了兩秒鐘罷了。儘管如此，那種感覺還是符合我對初吻的一切期望：甜美、溫柔、充滿愛意，而且只有一滴滴的尷尬而已，因為那也是他的第一次。

真希望我們的感情就像初吻一樣順利。我們雖然有過許多美好時光，但可惜的是，我們卻無法擁有真正戀人所該有的東西。他好像從來沒發現，其實我一直很不快樂。我不知道問題的癥結究竟在哪，整體來說，就是一大堆小事情所造成的吧。當時我們每個禮拜都一定會去看電影，但每次要看哪一部電影卻從來不是由我決定。而且，我們除了看電影之外就沒有任何其它的活動，他不喜歡在外面吃飯，也不喜歡聊天。偶而，我們會討論電影或我們喜歡的樂團，但我們之間的談話最多就僅止於此。

然而，這樣的狀況並沒有讓我有過分手的念頭。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對他太過迷戀，還是我只是喜歡「有男朋友的感覺」。和他手牽手走在街上時，其他女生因他俊俏的外表和甜美的笑容，對我投以羨慕的眼神，不可否認，我真的覺得很驕傲也很有面子。但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有男朋友，也不了解為何我要以有沒有男朋友來衡量自己的價值。

終於，我再也無法漠視這些問題，決定要誠實地面對自己；我希望我們的戀情能夠有所改善，否則我寧可放棄。在一個星期五的晚上，我打電話告訴他我的感覺。讓我驚訝又難過的是，他的回答居然是：「我們的確是當朋友比較好。」我同意了，什麼也沒說。我想我是太過訝異這一切對他而言竟是如此地簡單吧。在答應繼續做朋友之後，我掛上電話，一切就這樣結束了。

訝異逐漸退去後，我的第一個念頭是，我終於不必再費神臆測他的想法及我們的戀情究竟該怎麼走下去，接著我才赫然驚覺，一切都已經結束。我哭了。我氣自己為什麼要讓他害我哭，也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讓這段感情開花結果。越想我就越傷心，無法停止哭泣。

直到有一天，我早上醒來時突然體會到人生還是得繼續。和他在一起，我體驗到很多人生的第一次：第一次接吻、第一次談戀愛、甚至第一次心碎，而現在回顧這一切，我只有心存感激。

漢娜．布蘭蒂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