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中的空間

作者／林麗萍

一個是為人夫，一個是為人妻，產生了感情還發生性行為，這叫偷情，道理他們都懂，第一次外遇，膽戰心驚之餘，意外收穫一種稱為激情的愛情活力，交往年餘，男女均嚐到異於婚姻的甜頭，誰也不想分手，濃情蜜意勝從前，妄顧偷情可能會有的險巇，另方面又缺乏穿幫時的豁達，人總是喜歡活在錯綜複雜的自相矛盾裡，尋樂也尋煩惱。

A男和B女都是我的朋友，打從一開始我便覺得他們時常眉目傳情頗不尋常，每回一起吃飯，A男會幫B女點餐，而且他似乎很清楚她對食物的口味和習慣，我很想問，好幾次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吞了回去，畢竟倆人已經是成年人了，是非曲直不需要別人插手釐清。

後來是B女主動告訴我，起初她和A男僅是工作上的互相請益，沒想到彼此志氣相投，很能夠促膝長談，漸漸地發展至婚外情，連在床上的契合度都出乎意料得好。

『那妳老公他老婆怎麼辦？紙包不住火，除非你們相當小心。』我提出警告。

『目前還相安無事啊，我老公不是出差就是加班，加上他是粗線條的人，不會察覺到我出軌，我也沒笨到表現那麼明顯；至於他嘛—他可是份內工作一樣也不缺做。』她信心滿滿的語氣，我不便再潑冷水。

身陷情愛漩渦的人對逆耳忠言特別反感，何況我跟她還沒熟透到可以拿榔頭敲醒她的程度。

過了一陣子，她打電話給我。『實在找不到人訴苦，如果不介意的話，我們聊聊好嗎？』婚外情怎麼能夠隨便說給人聽，萬一輾轉傳到另一半的耳裡，勢必爆發一場軒然大波，她會找上我，大概是我這個人平常寡言，不會雞婆道聽塗說。

B女頹喪著神情述說她和A男最近鬧得很兇，原因出在她太太身上。

『莫非你們的事讓讓他老婆知道了，那不就慘不忍睹了？』連我也蹙起眉頭。

『我的保密功夫有這麼差嗎？』她不悅地瞪我：『才不是妳想的已經東窗事發，』我忍不住要懷疑她可能使用了最新防火材料。『是我在爭風吃醋啦，暗地裡跟他家那個女人較量。』

原來A男和B女有相互報告床事的習慣，即是A男昨晚和老婆上床，今天就要打電話向B女報告戰況，反之亦然，剛開始都還能心平氣和聽情人與別人在床上的風韻事，隨著親蜜程度的增加，彼此心裡產生了不是滋味的情緒，男人的狀況比較像緩丘，女人則是陡峭的山壁。後者則怪前者不該將倆人床上互動的模式拷貝到另一個女人身上，那種美好融融的感覺應該只有與她在一起才能辦得到的，怎能容忍另外的女人也享受得到這種快樂？

七夕情人節，A男為了和老婆公司的同事打賭他是個懂得浪漫的老公，破天荒送花和巧克力到她公司以表情意，隱瞞著B女就是怕她吃味，人算不如天算，消息還是傳至B女，B女妒火中燒，新愁舊恨連翻滾，大吵一架後接著好幾天冷戰，迴避求歡作為強烈的抗議。

送禮物給太太本來是天經地義，壞就壞在A男沒有對B女同等的待遇，他有理直氣壯的理由，總不能光明正大送花到B女公司示愛吧？無異於宣告天下他們的婚外之戀，偏B女聽不進去，她怨怪他忽略她的感受。

『既然鬧得不甚愉快，不妨趁此機會分手嘛。』我誠心地建議。

B女的臉色陡地黯淡了下來：『吵架歸吵架，談分手多傷人啊，最後還是能和好如初。』她的眼睛閃爍出自信的亮光。『我從來不去想，也拒絕想，很矛盾的心態吧！我愛我老公，也愛我的情人，他們都是我最愛，我不可能捨其一。』

即便雙方激烈的爭執，她仍然難捨往日情懷，她實在做不到戮力砍斷不倫戀的情愛糾葛，所以，A男和B女依舊樂在其中於遊戲，A男得常常排解B女吃醋風波，有時灰頭土臉，因為有一個強勁的情敵，B女愛得更起勁。

尋找真愛一直是連續劇或愛情小說中的陳腔爛調，現實世界裡，不乏有人一邊唾棄一邊等待奇蹟，如果真愛不僅僅是只有一個，可能是兩個、三個、四個—無限，那稱得上真愛嗎？真愛一定是獨一無二的嗎？假如讓我想得出答案，這世界上就沒有那麼多愛恨情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