找出讓世界埋單的文化醬油味
藝術大師村上隆來台演講精華
國際知名的日籍藝術大師村上隆，在台北小巨蛋的演講吸引上萬人參與，聆聽他將一國文化推向世界舞台的秘方。
（文）李郁怡
 即便在國際拍賣會上，作品「727」拍賣價超過一億日圓（約合新台幣三千七百萬元），創下日本現代畫作紀錄的藝術大師村上隆，歷經無數國際場合，也從未經歷過萬人聽講的場面。
十一月三十日晚上，在台北小巨蛋吸引了上萬名的聽眾，不瞭解他藝術地位的人，蜂擁而至想要認識這位，設計LV櫻桃包圖案的設計師；知道他藝術地位的人更想一睹廬山真面目。包括摩托羅拉台灣區行動通訊終端部總經理陳勝裕、年代數位董事長邱復生、前台積電法務長陳國慈等人，現場冠蓋雲集。
「村上隆可能是目前繼美國普普藝術大師安迪‧渥荷（Andy Warhol）之後，唯一能跨越藝術與商業而被人肯定的藝術家了。」胡氏藝術有限公司執行長胡朝聖表示。藝術創作者李儒杰則表示，許多以藝術為生的人，其實最想要知道的是，村上隆成功結合商業與藝術的模式是什麼。
在緊張與興奮中，晚上十點多，來台主講「藝術開國，商周論壇」的村上隆結束台北小巨蛋的萬人演講會場。夜深之際，他夜訪華西街觀光夜市，村上隆好奇的張望著華西街周邊的攤商，臉上的神情掩不住剛剛經歷過如雷掌聲後的高昂。
「你覺得什麼是台灣文化的『醬油味』呢？」席間，《商業周刊》社長俞國定問道。「一種難以形容的『甜味』！就像是這碗湯一樣。」村上隆喝了一口剛剛上桌的擔仔麵湯後說道。
結合商業與藝術 讓文化躍上國際的三部曲
村上隆曾經提過，有著身為日本人的欲望或記憶的人，所想像出的美，無可避免的會有「醬油味」。而有本事讓不瞭解醬油美味的歐美藝壇，能夠對「日本的醬油味」埋單，正是村上隆今日能夠立足世界，成為國際級藝術大師的成功之道。所謂的醬油味，指的是一個國家、一個群體的文化本質。
究竟，村上隆向世界推銷日本醬油味的成功方程式是什麼？
時間倒轉兩個小時，回到台北小巨蛋的會場。巡弋穿梭中的燈光聚焦，會場下的竊竊私語忽然轉為沉靜，掌聲如雷。
「過去日本人認為藝術就是自我表現，事實上，在西方，藝術是有遊戲規則可循的！」村上隆第一次來到台灣，站在台北小巨蛋的舞台上，面對著逾萬名的觀眾，闡述他邁向世界舞台的成功之道，經歷三個階段：
一、正視自己，不以自身的文化特色為恥。
二、自我定位，取得在西方的發言權。
三、溝通，取得最大商業價值。
首部曲：正視自己 以被鄙視的動、漫畫當起點
「過去日本人認為動畫、卡通不登大雅之堂，甚至是可恥的。」村上隆表示，但他認為，如果這不能夠稱為文化，那他不知道為什麼在日本的便利商店貨架上會有這麼多的漫畫，又有這麼多人把它們買回家。
「那其實就是日本的文化。」他決定以日本主流文化鄙視的卡通與漫畫文化，做為藝術創作的起點，向世界舞台邁進，「因為越是沒有人走過的路，越有可能成功」。
在高達三層樓的演講舞台雲朵上，一張張的幻燈片，放映著村上隆的作品。
有的作品像是從日本情色漫畫走出來的卡通人物，化身為有著巨乳細腰的人型公仔，放在國際知名的美術館展場，成為挑戰人類對性的渴望與羞恥心的象徵；張著大眼的磨菇，外型雖然可愛，象徵的卻是日本在第二次大戰，被美國原子彈轟炸之後，產生的蕈狀雲。對於性的禁忌，或是戰爭的省思，其實是歐美藝術界非常熟悉的脈絡，但利用卡通與漫畫所呈現的藝術手法卻非常日本。
二部曲：自我定位 化身日本戰後文化代言人
村上隆解釋，他將自己推上世界舞台的第一步，就是正視過去被日本主流社會引以為恥的卡通與漫畫的文化元素。
他發掘卡通與漫畫這個蓬勃次文化的能量，再加上他個人的闡述，找到了他心目中「日本文化的醬油味」，將這樣的味道轉為具象的藝術作品，接著他用歐美藝壇可以理解的語言，開始訴說他心目中的，代表日本文化的醬油滋味。
亞洲文化協會台北分會秘書長張元茜表示，表面上看起來，村上隆的作品是可愛的，但村上隆之所以在國際揚名，關鍵是他對於自己的定位，是自「一九四五年日本戰敗之後，歷史與文化的詮釋者。」像這樣定位自己的企圖心，卻是許多台灣年輕的藝術創作者所缺乏的。
一九九○年後期到二十一世紀初，村上隆累積了大量利用卡通漫畫手法呈現的作品，然後再大量辦展，藉由像是「Super Flat超級扁平」、「 Little Boy」等大型展覽，展出作品、闡述他的藝術理念。逐漸的，他成為日本戰後文化代言人，開始在西方藝術界打開知名度。
這樣的定位，是村上隆觀察歐美藝壇遊戲規則之後，決定採取的戰略。因為沒有定位，對於日本文化陌生的歐美藝術界，無從瞭解他的作品意義。
「別人認為羞恥的，只要詮釋意義，就能站上世界舞台！」「卡通與漫畫，如今已是日本人引以為傲的文化。」村上隆表示，文化的意涵能夠轉化，但前提是能不能找到遊戲規則。
三部曲：溝通行銷 以瞭解做基礎創造商業價值
他能夠將日本的醬油味推上世界舞台的關鍵，就是結合商業遊戲規則，銷售自己的定位。例如，「將日本文化中引以為恥的部分（卡通與漫畫的文化），與世界第一的時尚品牌路易‧威登（LV）合作」。
「就像是音樂產業一樣，藝術要成為產業，要瞭解（商業的）遊戲規則。」而從二○○三年起，他與LV展開一系列的合作，他所設計的櫻桃包、櫻花包圖案在全球熱賣，讓他搭著時尚通路，走上國際舞台，甚至讓對藝術不熟悉的人，也知道了村上隆這一號人物。
從知名時尚品牌身上學得品牌經營之道，村上隆以經營品牌的方式，經營自己藝術事業。他說，「村上隆就是品牌。」
村上隆不諱言，他的成功關鍵，不光是找到了日本文化的醬油味，更重要的是找到了賣醬油的方法。
「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國情，整個社會都各自有規範。」村上隆表示，就像台灣的菜有自己的味道一樣，而「台灣的甜味嘗起來，層次更為複雜，跟日本的味道很不一樣。」
他認為，台灣的年輕藝術家，或台灣的藝術要站上國際舞台，一定要能夠面對自己，找到自己的位置，甚至要找到「你自己試圖隱瞞自己的是什麼。」然後要能夠清楚的向他人解釋什麼是「你」。因為，「如果你無法讓別人瞭解你，你就不可能揚名世界舞台，也不可能擁有經濟自立。」而相反的，「如果能夠將溝通做到最成功，就有機會創造商業價值。」他接著說道。
「好喝！」離開演講會場，村上隆坐在華西街的知名餐廳，開心的喝下第二碗的擔仔麵湯。
＊村上隆小檔案
出生：1962年
學歷：日本東京藝術大學博士
現職：國際級藝術家、藝術經紀公司 KaiKai KiKi負責人
經歷：1.作品「727」拍賣價超過1億日圓，創下日本現代畫作紀錄
2.與LV合作櫻花包、櫻桃包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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